随着黑板上的人头一点一点地消失,可可的眼中,也一点一点地湿润起来。
可可从小想当画家。可爸妈都是下岗工人,买不起画笔和画纸,加上有同学嘲笑他,说他丑小鸭想变白天鹅,让他好自卑。
上中学后,可可也没有打消当画家的梦。有一天,他偷偷地拾起了老师写过的粉笔头,在黑板上画了一幅画。画上,是一个戴眼镜、鹰钩鼻子、笑嘻嘻的“人头像”。同学们进来了,看着这幅漫画大声笑了起来。因为,可可画的是他们的班主任胡老师,一位头发白了一半多的老人。
这时,一个胆小的同学喊道:“是谁画的?站出来,等一会儿别牵连别的同学。”同学们便全都害怕了,他们想,老师知道后绝不会放过他们。
可可也害怕了,正想要跑上去擦掉那画,胡老师已大步迈进门来了。胡老师朝黑板上看了一眼,不由得微蹙眉头。“是谁的大作?请站出来!”胡老师轻咳一声,眯起双眼,表情严肃而凝重地问道。
刹那间,教室里一片沉寂。谁都有种预感——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。同学们紧绷心弦,地上掉根针都仿佛能听见。
可可吓得不行,正准备迎接胡老师一顿严厉的责骂时,胡老师却慢慢地拿起了黑板擦。随着黑板擦在黑板上慢慢地移动,同学们的视线也随那黑板擦牵引着,上下左右移动。渐渐地,黑板上老师讲课时留下的粉笔字不见了,顶边的淡淡的平行线也擦去了,惟独留下的,是黑板中心的“人头像”。
“好,现在我再问一遍,这是谁画的?”胡老师再次将目光转向同学们。
同学们便将所有的目光聚向了可可,那意思是说:承认吧,一人做事一人当。
半晌,可可才站了起来,嗫嗫嚅嚅地说:“是我。”然后重重地低下头,准备迎接胡老师的迎头痛骂。
然而,胡老师却来到了可可的身边。他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可可的头,然后走向讲台,大声问道:“同学们,你们看,这个人头像谁呀?”
同学们全都屏气息声,谁也不敢说它就像老师。
于是,胡老师把目光转向了可可:“你画的是我吗?”
“是的。”可可小声地回答。
“那你说说,你是画我什么时候的神态?”胡老师不动声色地说,“不要怕,尽管说。”
可可大胆地抬起头来,他看见胡老师正和颜悦色地看着他。一时间,可可忘了在黑板上画老师的过错,大声说道:“我画的是老师高兴时的神态!”
一丝微笑便挂在胡老师的脸上,他点点头,眼神中,满是赞许。这鼓励的表情,一下子活跃了教室里的气氛。一个女同学站起来大嚷:“有一些像,但比老师鼻子更大。”
可可也笑了,他看了看老师,再扫了一眼画像,的确,鼻子上是有一些偏差。可可正羞愧得红了脸时,胡老师已手抚下巴,慢条斯理地说:“是大了点儿,不过,这是漫画,漫画不是照片,是允许夸张的。小画家敢于把我的鼻子拉长放大,说明他准确地抓住了我一个最明显的特征。同样的道理,我们写作文,也要抓住描写对象的基本特征去写,才能又简约,又鲜明。”说罢,胡老师拿起粉笔,在人头漫画的嘴角处加了一道笑纹,立即,一个笑容可掬、形态更生动的“人头像”出现了。
教室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。
胡老师向大家打了一个手势,忽然话锋一转:“鱼儿在水里才能遨游,我们这位小画家的画应该出现在哪里呢?应当出现在他的画本上,应当出现在学校的墙报上,应当出现在一些漫画家的著作上。画在黑板上,往往容易产生不礼貌之嫌,而且也影响环境美。所以说,我得擦掉!”
然后,胡老师拿起黑板擦,往那个人头擦去……
随着黑板上的人头一点一点地消失,可可的眼中,也一点一点地湿润起来。老师不但没有责骂他,反而将那擦不去的鼓励的声音,深深地留在他的心底!
长大后,可可终于成了一名画家。他说,是老师那个擦不掉的鼓励,完成了他今生的梦。